目录
【导读】 用幽默书写家乡
第一章 嗜书魔
第二章 库卡肯的轻步兵
第三章 玛那亚叔叔
第四章 复活节的圣桌
第五章 乌兹辛斯克的浴盆
第六章 愉快的葬礼
第七章 须苏米的大日子
第八章 坐在短羊皮里决斗
第九章 马戏团
第十章 愤怒的鞋匠
第十一章 捉公鸡的艺术
第十二章 小火车波普
第十三章 到欧雷兹科去旅行
第十四章 所谓的智能教育
第十五章 注射疫苗
第十六章 苹果树里面的人
第十七章 重要会议
第十八章 一则爱情故事
第十九章 预知未来的碗
第二十章 追捕
【后记】 关于马祖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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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
第一章 嗜书魔
我的祖父哈米卡•薛斯,他是个——我们说个嘛大概——七十一岁的公子爷。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学阅读。事情是这样的:华利拉将军突然来偷袭我们的村庄,他带领着士兵从罗奇特诺沼泽出发,一路打架,又偷又抢地来到马祖里,或者更确切地说,来到苏莱肯村,觊觎此地。他啊,见鬼了,越来越近,近到人们几乎可以闻得到他跟士兵们喝的那种劣质酒的味道。苏莱肯村的公鸡激动地四处乱跑,公牛扒着项圈,还有著名的苏莱肯羊也挤成了团。放眼望去,大家全跑来跑去,整个村子笼罩在各式各样的惶恐中——历史上这类事件不都如此?!
这时候啊,正如刚刚讲的,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正无师自通地在学看书。他已经读了这个和那个。“这个”就是一本马祖里的旧日历,里面附了许多圣诞节食谱;而“那个”就是多年前一位贩卖牲畜的商人遗忘在苏莱肯村的笔记。哈米卡•薛斯把这些读了又读,看了又看,每每有新发现时,更拍起手来,发出独特、低沉的欢呼声,总之,他无比狂热地迷上了阅读。没错,哈米卡•薛斯非常沉迷,迷到了异常忘我的地步。他只听令于一位统治者,马祖里都管这名统治者叫“杂汤给饥泰”(Zatang Zitai),意思就是“嗜书魔”,或讲得更明白点,“嗜书撒旦”。
苏莱肯村的所有人、所有动物都被吓得惊慌失措,只有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面对华利拉将军的威胁仍然无动于衷。就在他那巨大的食指滑过马祖里日历上的字里行间时,他的眼睛发亮,一字一字地念出声,手指还顺着字序移动,有如在临摹花环彩带,幸福地颤抖着。
正当他如此阅读的时候,一个瘦削的、明显受了惊吓的人进来了,这人名叫阿道夫•阿伯罗麦特,他这一生中唯一被人称道的,就只有那对粉红色的大耳朵。他带了一支特大号的猎枪,边挥动它边走到哈米卡•薛斯身旁,而且讲了以下这些话:
“哈米卡•薛斯,你最好先把你的研究搁一边去,否则,依这情势看来,那个华利拉很容易就可以拿你来进行他的研究。到时候,我想你的下场可能会比这本书更狼狈。”
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先是讶异地望着他的客人,接着生起气来。他已经被阅读迷得神魂颠倒,因此一时间还无法答话。但随后等回过神来时,他就站起身,一边按摩自己的脚趾,一边这么说:
“阿道夫•阿伯罗麦特,我觉得连你也好像不懂礼仪了。你怎么可以在我阅读的时候来打扰我!”
“还不是因为战争!”阿伯罗麦特说,“相信我,华利拉这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一定是在沼泽里待得太无聊了。他正以最残暴的方式逼近这个村子。那个满身汗臭的酒鬼已经离我们相当近了,所以我们决定用我们的猎枪让他清醒过来。因此,哈米卡•薛斯,每支猎枪我们都需要,你的那支我们特别需要。”
“你这么说也没用,”哈米卡•薛斯说,“阿道夫•阿伯罗麦特啊,即使是战争,也不能拿来当做你无礼的借口。不过,这事情若真像你说的这么严重,那就把我的猎枪算进去吧,我会去的。”
于是哈米卡•薛斯亲吻他的书,把它放进一个隔火耐热的石壶里,接着拿起他的猎枪,并且背了一块巨大的熏肉在背上,然后他们两人走出房子。路上有几匹聪明的苏莱肯白马,无人骑乘,奔驰而过,它们惊恐地睁着大大的眼睛;狗儿哀鸣,鸽子们惊慌地拍翅飞往北方——历史上这类不幸的情景不都如此?!
这两名带着武器的先生停下来等着,直到马路变得空空荡荡,然后阿道夫•阿伯罗麦特说:“战斗地点嘛,哈米卡•薛斯,已经确定了。朋友啊,我们会驻守在一间狩猎屋里,那屋子为以前贡修尔贵族的贡许先生所拥有,离这里约十四里路,就在华利拉必经的路上。”“我没异议。”我的祖父说。
于是他们出发前往,路上几乎一言不发,直到抵达这栋坚固的狩猎屋。他们把狩猎屋布置成防卫站,然后吸着烟草站岗。他们坐在一扇木窗前,借着厚厚的方形木板作掩护,观察这条华利拉必经的泥泞路。他们就这样坐着——我们说个嘛大概——坐了八小时。这时,脑子里想着书的哈米卡•薛斯的脚趾开始冻得厉害,连按摩也没用,因此他站起来,四处张望,希望找个东西来生个小火。他四处推开东西,翻来翻去地查看,还顺便推落了一些东西。就在这番寻觅当中,他发现了——见鬼了——一本书,一本漂亮、轻便的小书。他的身体一阵哆嗦,内心发出极度喜悦的隆隆声。他匆匆地,有如犯了毒瘾般,把猎枪靠在一张椅子上,冲过去拿起书,读了起来。脚趾因冰冻造成的疼痛,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在木窗前的阿道夫•阿伯罗麦特,以及来自沼泽的华利拉也被搁到一边去。站岗放哨的哈米卡•薛斯早已不存在。
这时,您一定想象得到,危险正尽可能地摆出令人讨厌的姿态:它越来越靠近。它化为华利拉将军及其助手的身形,正逐渐接近。他们啊,可以说是很高兴,循着这条他们必经之路而来。这个华利拉,噢,老天哪,他看起来就像是从沼泽来的,连胡子也没刮。这个人嘛,声音低沉沙哑,当然也没有像每个忠厚老实的人一样表现出恐惧。他跟他那些背着猎枪、醉醺醺的护卫们一路走来,而且,哼,人人都想得到他做了什么事——他把自己当成了斯克区里平的行政首长,他就是这么做的。而且,他连靴子也没穿,不过就是脚底裹着破布一路走来罢了,这个华利拉。
阿道夫•阿伯罗麦特,在木窗旁值岗,看见这群沼泽来的恶棍走近,于是扣上猎枪的扳机。
“哈米卡•薛斯,”他叫着,“我已经瞄准那个撒旦了。”
而哈米卡•薛斯,大家想也知道,完全听不到他的叫喊。过了一会儿——在这期间华利拉可绝对没有留在原地不动——阿道夫•阿伯罗麦特又叫着:“哈米卡•薛斯,沼泽来的撒旦到了。”
“好,”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说,“好,阿道夫•阿伯罗麦特,我马上到木窗那边去,然后一切就可以搞定。再让我看一小章就好。”
阿道夫•阿伯罗麦特把猎枪放到地上,躺到它的后面去,瞄准目标物,相当不耐烦地等着。他的不耐烦,讲得更明白些,其实是随着华利拉一步步接近而增强的激动不安。最后,几乎可以说在他的神经濒临崩溃之际,阿道夫•阿伯罗麦特跳起来,走向我的祖父,踢了他一脚——明理的人一定可以谅解——并大声说:“哈米卡•薛斯,那个撒旦华利拉已经到了。”“所有一切,”我的祖父说,“一定都会及时搞定的。不过,拜托你,让我再看最后五页。”阿道夫•阿伯罗麦特见他一副不打算起身的样子,只好独自走回他的木窗前,守在他的猎枪后面,开始拼命地射击。这一开火所引起的骚动极大,大到马祖里人从没听闻过。虽然他连半个沼泽恶棍也没射中,不过倒是强逼着他们找掩护,这种情况使阿道夫•阿伯罗麦特变得更莽撞。他在木窗前露面,且竭尽全力开火。他射击了很久,直到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灼热的疼痛为止。他无比吃惊地发现,他那对粉红色大耳朵的其中一只被子弹射穿了。
您想,这时他还能怎么办?他丢下猎枪,奔向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这次,阿道夫•阿伯罗麦特这么说:“哈米卡•薛斯,我受伤了。我在流血。假如你不来木窗这边的话,那个撒旦华利拉,相信我,十秒之内就会来到这里了。到时候,就这情势来看,你恐怕就会被他做成油墨印刷品。”
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头也没抬地回答说:“一切都会搞定的,阿道夫•阿伯罗麦特。不过,拜托你,这章还有两页就结束了。”
阿道夫•阿伯罗麦特,一手按住受伤的耳朵,迅速观察四周,然后用力打开一扇窗,一跃跳到外面去,在森林的灌木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如大家所料:接下来,哈米卡•薛斯几乎读不到几行字,门就被撬开。是谁进来了?当然是华利拉将军。如你我所料,他马上走到我祖父那边去,用沙哑的声音吼叫并得意地大笑,这就是他的老样子,然后他说:“你这只青蛙,快跳到我的手上来,我要把你吹得鼓鼓的。”这句话,毫无疑问,影射了他的出身和癖好。然而哈米卡•薛斯却回嘴说:“可以,不过我还有一页半才结束。”华利拉可生气了,他揍了我的祖父一拳,而且愤怒地说了如下的话:
“你这只老蜥蜴,我现在就要把你分成两半,而且是慢慢地分。”
“还只剩下一页,”哈米卡•薛斯说,“老天哪,连三十五行都不到,这个小篇章就结束了。”华利拉感到惊愕,几乎从酒醉中又清醒过来,向他的一个跛脚随从借了一支猎枪。他把枪管对着哈米卡•薛斯的脖子说:“你这根臭驴蹄草,我要用子弹把你射得粉碎。看好,这支猎枪已经扣上扳机了。”
“好好,马上好,”哈米卡•薛斯说,“还有十行,然后一切就搞定了。”
这时,知情的人一定能理解,华利拉和他那群无赖相当震惊,吓得扔下他们的猎枪,赶忙逃回他们原本的地方去了,那个地方就是:极其荒凉的罗奇特诺沼泽。
看见恶棍逃亡的阿道夫•阿伯罗麦特啊,无比惊愕,他悄悄地回来,手上拿着猎枪进门,走到这位忙着阅读的人身旁,默默地等着。哈米卡•薛斯读完最后一行之后,抬起头来,开心地笑着说:“阿道夫•阿伯罗麦特,你好像有事要跟我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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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库卡肯的轻步兵
马铃薯收割后不久,邮差出现在我的祖父哈米卡•薛斯的家,并递给他一份相当重要的文件。这份文件是直接由最高单位发出的,也就是说,信函中附了提欧多•特伦兹的签名。
在苏莱肯村以及邻近地方,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名字比提欧多•特伦兹能获得更多的尊敬、重视、畏惧、战战兢兢与崇拜。拥有此姓名的人,正是这位著名的库卡肯轻步兵的指挥官。这个轻步兵队啊,总共有十一人,他们驻防在牧草地的另一边。它的名气响透古今,著名到每个有幸在此军队服役的军人,绝对会被记载进苏莱肯村以及邻近地方的历史书中,那些口头传说就更不用说了。
好。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马上觉得上述的文件中一定有新鲜的内容,于是,据说他就用力撕开那个封印,开始读信。他把信念出声来,这时,这位邮差,雨果•查帕卡,就站在他身旁。信上写着,他必须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库卡肯,接替一等轻步兵约翰•史马兹的职务,约翰•史马兹因为牙齿急遽掉落而被迫退役。而且,在信的下方,用大大的字体写着:特伦兹,指挥官。
雨果•查帕卡,这位邮差,在听了信函内容之后,向我的祖父鞠躬,衷心地向他道贺,然后告别。等邮差走了之后,我的祖父拿出他那支老旧的霰弹枪,在背上绑了一块熏肉,花了好长的时间向人道别,然后迈步越过牧草地而去。
这位公子爷啊,精神饱满,大步向前行,很快便抵达著名的库卡肯轻步兵部队的驻防地,那是位于森林边缘、毫无装饰且没有暖气的一栋小屋。值勤守卫,一位面黄肌瘦、闷闷不乐的高大男子,叫我的祖父走上前来。当我的祖父站到他面前时,这位岗哨大声问道:“你是谁?”我的祖父简洁地回答:“报告,我叫哈米卡•薛斯。”他随即出示文件,顺手赠送这个守卫一块熏肉,并获准通过。
好,他首先仔细地四处察看,这花了他一个下午的时间,忽然他来到一道门前面,听到门后有一个声音。我的祖父啊,他打开这个小门,探头进去,看到一些轻步兵正神情激动地聆听一场演讲,演讲的主题是:当敌人要逃跑时,库卡肯轻步兵该采取何种行动?我的祖父听了很久,觉得很有趣,于是混进这些听众之中,并抬头看着前面。
谁坐在前面呢?当然是特伦兹,这个指挥官。这位提欧多•特伦兹啊,矮小、黝黑、性情暴躁,而且他还穿戴着一只木制义肢(至于那条真正的腿,正如他常喜欢说的,已赠送给祖国)。无论如何,他这人啊,总之,非常奇特,光从他习惯在讲解战术时把木制义肢解开,用它来敲想打瞌睡的听众的头,便可看出他的怪异。
现在,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来到了这里,正想偷懒舒服一下时,特伦兹中断演讲,依照往常的测试习惯,提出问题加强复习。例如他问坐在第一排一位胖胖的轻步兵:“请问,当敌人打算逃跑时,我们该采取何种行动?”
“暗地埋伏,偷听并等待。”该轻步兵回答。
“正确。”特伦兹说。他迅速地思考后又大声地说:
“那么食物怎么办?可以吃敌人留下的食物吗?”
另一位轻步兵大声回答:“只能吃那些蒸煮后密封装瓶的东西,其他的可能会危及健康。”
“没错,”特伦兹说,“如果敌人留下的是书,应该如何处理?你,坐在最后一排的,就是你,你会如何处理那些书?”
我那被问到的祖父啊,先是四处张望,因为他以为还有人坐在他后面。可是他后面并没有人,因此他就回答说:“我会赶快阅读那些书,然后再拿猎枪对付敌人。”
这个答复呢,充满天真与热情,您想也知道,让提欧多•特伦兹非常愤怒。他摇摆着挥动起那只木制义肢,一直不断挥舞,变得相当狂躁,这个人啊。然后他把我的祖父叫到前面去,大声叫着:
“你,见鬼了,到底是谁?”
“我叫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说,“首先请您拿出轻步兵对轻步兵的同等礼仪相待!” 唉,提欧多•特伦兹现在百分百发狂,他的脸色一下白、一下蓝、一下又红的,让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最后,他扣住他的木制义肢,大声喊着“敌人来了”,并把轻步兵们赶到后院去。而这时好戏开始了。首先他招手要我的祖父过去。“薛斯轻步兵,”他大喊,“当敌人躲在谷仓后面时,你该怎么做?”
“我今天身体不大舒服,”我的祖父说,“横越牧草地这条路也不好走。”
“快点,”特伦兹叫着,“示范给大家看看轻步兵可能会找的躲避处。请你动作要快。” “这要视情况而定。”我的祖父说。
“请你示范给大家看!”特伦兹大声地说,他简直要疯掉了。
“说实在的,”我的祖父说,“现在我想小睡一下。横越牧草地这段路真的不好走。”
提欧多•特伦兹啊,这位指挥官,立即扑到地上,示范应采取的措施给我的祖父哈米卡•薛斯看。“你看,”他叫着,“轻步兵会这么做。”我的祖父一脸讶异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从这里走到苏莱肯不过几个钟头,假如我现在出发,午夜前就可回到家。”
提欧多•特伦兹听了后,先是有如痉挛般地叫喊,他的尖叫声强而有力地响透整个树林,把所有的野兽都吓跑了,据说之后它们有好几年都不敢靠近这一带。然后,他逐渐恢复镇静,眯着眼睛四处看,脸上挤出一个不确定的笑容,喊出这个命令:“敌人死了。”轻步兵们听后,全都松了口气,冲回了驻防地。
而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也跟着奔向驻防地,找了一个小房间、一张床,然后躺下小睡。他大概睡了四个钟头,直到一阵喇叭声传来,吵得他不得不睁眼看看自己的怀表,发现刚过午夜,于是他再度躺下睡觉。就在我的祖父又呼呼大睡时,门被用力地打开,提欧多•特伦兹这位指挥官冲进来,大声叫喊:“薛斯轻步兵,这是警报声呀!”
警报来得不是时候,”我的祖父说,“拜托,难道不可以等早餐后再发警报吗?”
“这个是走私犯警报,”特伦兹说,“我们在边界发现走私犯。就在这个时候,而不是早餐之后。”
“那我只好放弃这个警报。”哈米卡•薛斯说。
说完,他又立即躲到被窝里去,且很快进入迷人的梦乡,一觉睡到隔天早上。他在床上吃熏肉当早餐,然后下楼,正好又有一场关于战略的演讲,题目是:身为库卡肯轻步兵,该采取何种策略逮捕走私者?特伦兹坐在前面演讲,轻步兵们激动地聆听,且满腹压抑的愤怒。他们之所以满腹怒气,是因为二十六年来这个走私犯警报几乎天天都响,他们却连一个走私犯也没逮到过。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先是听着演讲,然后他直接站起来想走出去。可是特伦兹马上大喊:“薛斯轻步兵,你要去哪里?”
“去呼吸新鲜空气,如果您允许的话,”我的祖父说,“首先我想活动活动双脚,然后去抓几个走私犯。”
“薛斯轻步兵,若要抓走私犯,必须先发出警报才行。现在请你留下来,注意听完战略这堂课。这是命令。”
然而我的祖父说:“请以轻步兵对轻步兵的同等身份讲话!这时候榛果已成熟,鬼才知道,我真想吃榛果。我要赶快去摘一些来吃了。”
唉,这时又来了一个命令。提欧多•特伦兹,这位指挥官,叫全体轻步兵立正站好,然后大喊:“我们要请教轻步兵哈米卡•薛斯,问他是否愿意为祖国效劳。”
“当然愿意,”我的祖父说,“但得等我先去摘完榛果再说。”
“既然如此,”特伦兹说,“我必须命令薛斯轻步兵留下。命令就是命令。”
“从这里到苏莱肯啊,”我的祖父和颜悦色地威胁说,“不过是四个钟头,假如我现在出发,还赶得回去喝下午茶。”
于是他向这位震惊不已的特伦兹鞠躬,经过队伍时,还摸摸几位立正站好的轻步兵,然后走出去。我的祖父嘛,他走进牛棚,找了一件已被制成标本的羊皮,拿着它离开了驻防地。他摘了榛果,如愿地吃了许多颗,同时也接近边界了。当他离边界很近时,他就把羊皮从头上套下去,双手双脚趴在地上走,混进吃草的羊群里。
这些羊儿啊,它们对他还不错,把他带到它们之中,推碰他,表示友好,而且还跟他聊天——不过,想也知道,他无法跟着天南地北地聊。
好。他跟着羊群慢吞吞地走了好一段时间,这时天色渐暗,他突然发现了以下的事情:羊群中有两只特别笨拙的羊脱队,而且,步伐摇摇晃晃,冲向边界。我的祖父高兴地紧跟在它们的后面,绕在它们两旁跳着,还用头去轻碰且不断地逗弄它们,直到他听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事为止。原来,他听到其中一只羊对另一只说:“给这只羊一拳吧,否则它会打破我的酒瓶。”
这时候啊,正如大家所料,我的祖父跳了起来,以这两只羊想拿来对付他的方式对待它们。最后他绑住它们的头尾,心情愉悦地将它们赶回驻防地去。他还一边走一边哼着歌,抵达时正好碰到一节战斗课,题目是:库卡肯轻步兵该如何用佩剑刺伤走私犯?
这些轻步兵啊,当他们看见我的祖父哈米卡•薛斯有如牧羊人般赶着羊儿走来时,几乎昏倒。而且特伦兹,这位指挥官,飞奔到他面前来,尖声大喊:“薛斯轻步兵,值勤时禁止跟动物玩耍!”
“说实在的,”我的祖父回答,“我现在很想小睡一下。但在这之前,我得先剥掉它们的皮。”
于是他剥去这些看起来有如怀孕的羊的皮,接着两个长得人模人样的走私犯现身,此外,身上还有一些酒瓶。
还需要我多讲吗?
等轻步兵们欢呼完毕后,提欧多•特伦兹,这位指挥官,走到我的祖父面前说:“兄弟啊,你现在可以去睡觉了,等你醒来后,那个薛斯轻步兵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薛斯副指挥官,同时还有库卡肯轻步兵勋章这一高等荣誉。”
“首先嘛,”我的祖父说,“我还要去摘一些榛果来吃。”
对了,他并没在库卡肯轻步兵队待到老死。春天的某一天,在大家种植马铃薯时,他便开溜,从此没再回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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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