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公主——朔风一夜暗生香,但有梅花吹不尽
同是天涯沦落人 / 003
在绝地里,攀登令人仰望的高度 / 012
回不去的花信年华 / 019
梅花吹不尽,魂归终有期 / 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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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公主——曼陀罗的彼岸,没有眼泪
君命难违,远嫁突厥 / 037
身世浮沉雨打萍 / 045
忍辱负重,心机深藏 / 053
明天与灾难,哪一个先来 / 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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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公主——爱,是雪地里的那棵寒松
遗憾的婚姻,猝然而逝 / 073
韶华正好时,爱情适逢其会 / 079
隋宫起烟云,一朝天子一朝臣 / 086
质迈寒松,君心如我 / 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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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我是你近旁独一无二的木棉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103
戎马倥偬,安能辨我雌与雄 / 110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 118
军队举殡,只此一人 /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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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行走在刀锋边上,微笑的罂粟
李家有女初长成 / 135
失去与得到,便是人生 / 143
在权力之巅,恣意纵情 / 151
盛世江山,徒余寂寞香冢 / 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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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公主——暗夜里的昙花,只开一次
万千宠爱在一身 / 171
荒谬的婚姻,让她困在愁城 / 179
一帘心事,她与他相对小酌 / 186
为爱痴狂,依旧是一眼万年 / 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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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主——心系苍生,其清如莲
琴瑟和鸣,以夫为荣 / 207
爱情是雨露,友情是阳光 / 215
红颜泪洒,血书劝降 / 224
只见庭前千岁月,常见常存 / 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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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公主——许给今生,以茉莉的芬芳
迫移别宫,幸福却不曾迟到 / 245
知音情切,不识人间儿女愁 / 253
香消玉殒,彩云易向秋空散 / 261
捐躯赴国难,黄泉共为友 / 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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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公主——妾为丝萝,谁为乔木
嫁衣的背后,恩深怨深 / 281
那一声鸣镝,断了结发的缘 / 290
老夫少妻的骊歌,情深缘浅 / 298
儿女的债,半生的愁 / 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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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无可奈何花落去
曾经,世间女子如花般摇曳在男权社会里,一生飘摇,零落无依。
于是,人们无比羡慕公主这种女子。
因为,她们是帝王之女、宗室之后,有着千金之躯、姣美之貌,进则朱门,出则香车。然而,她们的生活是不是真如人们想象般美好呢?
实际上,她们的婚姻和人生都一直为政治左右,为门第拘囿,一行一止都难得自由。
可是,她们不是土偶木梗,而是富有独特个性的人,于是她们对于命运的安排,或顺服,或抵触,或抗争,各自演绎了一段又一段悲欢离合的故事。
王权背后的女人,个个都有自己的一番经历。亲情、爱情、家国、权力、功业……她们所念所求的,都和别人不尽相同。
是的,世界上没有两朵完全相同的鲜花,也没有两位完全相同的公主。
她们,有的如经纬男儿一般,在历史长河中卷过惊涛,拍过危崖;有的亦如普通女子一般,在潋滟红尘中编织岁月,吟诵痴心。
认真想来,古代的公主离我们并不远。一册册的史书,一行行的诗句,都是我们追访她们人生轨迹的津途。
年轮密密匝匝,历史反反复复,与故去的人来一场神会说来是不易的,而我却愿为她们采史为文,煮字为诗,将那浮生万绪化作笔底烟霏。
花开了,花又落了;伊人来了,伊人又去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回顾,一花开;一回顾,一花残。
近来,空对落花微风。想那花开人不待,想那风起人不来,追索前尘的人都忍不住怃然成悲,泪下沾衣。
在厚重残酷的历史中,公主尊贵着,也微贱着,欢笑着,也悲伤着。审视历代公主们的悲欢离合,便也是在重阅时代的沧海桑田。
的确,曾经的那些,哪里只是过去的故事?哪里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们过去了,但芬芳的遗存都还在,沧桑的人世也还在。
也许,善感的人都有一颗容易触动的情心。这颗情心每被往事摇撼,就会心绪如潮,决堤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对于每一缕过往,我们都不应只用文字去追索,而需用心灵去熨帖,这才是为人为文的根本。
所以说,我梦,梦的是红颜往事;我叹,叹的亦有人间旧忆。多情应笑我,我亦笑多情。在落花时节,我无可奈何,却又情深如许。
无可奈何花落去,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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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
解忧公主——朔风一夜暗生香,但有梅花吹不尽
第一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迢迢乌孙,山水相隔,云遮雾绕,狼声不绝。故国音书绝。
这样的异乡之忧,离别之苦,是被明月清风滋养的人所难察知的。那红梅开得如此艳烈,似是不知愁的,她的幽恨心事自然也无人问津。
这种幽恨无人懂,除非两人同为天涯沦落人。
与有名的和亲公主刘解忧同病相怜的,在她之前,还有个刘细君。她们有个共同的丈夫叫军须靡。
然而,她们在生时却并无交集,这是因为,刘解忧是在刘细君过世以后,才来代替她续为乌孙国王之妻的。
刘细君的生年已不可知,卒年是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她本是汉武帝刘彻的侄子江都王刘建之女,于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远嫁乌孙。
不到五年,她便香消玉殒,魂葬异乡。
那时,为抗击匈奴,大汉主动与乌孙和亲,当时在位的乌孙王还是军须靡的祖父猎骄靡。见细君面有愁色,汉武帝特意令人制作了一个名为“阮”的乐器,以慰其乡思之苦。
然而,路途漫漫,乡情是否真能因这清泠乐声而纾解半分呢?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此后她的夫君是猎骄靡。
陌生险怪的环境,难以沟通的语言,相差悬远的年龄,都让她悲从心起,不能自拔,故此弹阮歌之:“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这一首《悲愁歌》,又称《黄鹄歌》,后世多以为这是历史上的第一首边塞诗。
乐声震动了汉武帝的耳膜,于是便有了隔年一遣使者送帷帐、锦绣等物的赐赏;乐声也触动了后人的心弦,于是便有“万里嫁、乌孙公主。对易水、明妃不渡。泪粉行行,红颜片片,指下花落狂风雨”的慨然一叹。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和亲的女子,不管身份如何,去往荒远之地,大多会落得个瘗玉埋香的悲惨结局。
所以,请不必讶异,她们虽会慢慢接受残酷的事实,但这不代表,她们在一开始,会大义为先、当仁不让、欢天喜地去履行这所谓的义务。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用“义”字为冕,硬扣在薄命红颜的头上,却从没想过,她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这话说得真好,但可惜,像老杜一样怀有这分悲悯心的人,实在不多。
猎骄靡死后,军须靡继位为王,按时俗续娶了刘细君,并与之育有一女,名为“少夫”。但女儿的出世,仍不能挽留她的性命。
她死于寂寞。
越是才华横溢的女子,心里的郁结越深——她想家了。宁以一死,求一解脱。遗憾的是,她的孤冢一直都置在异乡他国,魂归无望。
这样的悲剧,会不会发生在解忧公主的身上呢?
解忧公主自己也是忐忑的。
从接到和亲的旨意开始,解忧公主就陷入了痛苦之中。大汉的宗室公主并不少,怎么就偏偏派她去和亲呢?原因,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尚需时间去承受。
她和刘细君的身世实在是太像了。
刘细君的父亲是江都王刘建。此人贪淫无道,曾阴谋造反。事败后,他自己先抹了脖子图了痛快,却害得王妃也被判为同谋,最终身首异处,遗恨九泉。
乌孙路远,谁愿将娇滴滴的公主嫁去异地?刘细君作为罪臣孤女,自然成了“最佳人选”。而刘解忧呢,情形也差不多。
她的祖父楚王刘戊,曾在汉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时,与同姓诸王一起作乱,史称“七国之乱”。“七国之乱”平定后,刘戊兵败身亡,留给家人的阴影是难以尽消的。
他们一直被猜忌,一直被防备,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与乌孙的联盟还得巩固,“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的后人语,他们是听不到的,眼前的忧患,怕还只得靠这位名为“解忧”的公主来消解。
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解忧公主刚满虚岁二十,就由侍女冯嫽作陪,嫁给了乌孙国王。《汉书》中说,冯嫽“能史书,习事”,后人更以“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外交家”等语来评价她,可见,后来解忧公主没有重蹈刘细君的覆辙,其间亦有冯嫽的功劳。
乌孙国在西域诸国中,实力最强。乌孙将国君唤作“昆莫”。猎骄靡死后,因太子早死,作为猎骄靡长孙的军须靡,便自然接过了“昆莫”的担子。
猎骄靡尚在人世时,军须靡便已是继承人了,“岑陬”一职是祖父予他的恩赐。清人徐松考证说这个“岑陬”“或尊官不常置”,可以想见,这是猎骄靡为提高军须靡的地位而特设的。
有人因受重视而高兴,也有人因嫉妒而眼红,世事莫不如此。军须靡的叔父时任大禄,他就因心存不满而拥兵自立。《汉书•西域传》中列举的乌孙官名,首为相,次即大禄,就此看来,这位叔父的地位并不低,但人心哪易满足?他要的,只怕还是“昆莫”之位。
刘细君,是猎骄靡在临终前安排下嫁军须靡的。碍于形势,军须靡同时立匈奴夫人为左夫人,细君公主为右夫人。
一左一右,这是三国之间的政治平衡,也是两个女人的无奈和心酸。
因此,刘细君不久后病逝,此间是否别有内情,也是众说纷纭。解忧公主便是在此种情形下,成为平衡政局的替代品的。
分裂的乌孙,已让人头疼,何况还有个明艳照人的左夫人眈眈在旁。摆在解忧公主面前的,是一个步履维艰的棋局。
其实,汉家公主两度和亲,自然算是诚意拳拳,而乌孙国却在汉与匈奴之间如此权衡反复,这也有着历史渊源,后世不该单纯地以“首鼠两端”一语概之。
因为,过去月氏人袭杀了乌孙王难兜靡,其子猎骄靡恰是受了匈奴冒顿单于的养育之恩,才得以复国的。
恩与义,本就难两全,再加上复杂的政治局面,猎骄靡与军须靡,不得不首先为他们自己考虑。
立国不易啊!
他们起初活动于敦煌、祁连一带,以游牧为生,直到汉初才徙至伊犁河流域。其间多少如晦风雨,自己都算不过来,合作过的对象也不在少数。
“文景之治”之后,汉朝国力大增。早先,汉军已与乌孙一同夹击匈奴,有过精诚合作。但所有竞争者的合作,都不可能不讲条件。如果说那时大汉扬了国威,收获不少,那么乌孙更是捞到了实际的好处——伊犁河流域南北之间,无不是他们的属地。
南宋吕祖谦在《东莱左传博议》中说:“天下之事以利而合者,亦必以利而离。”这本是在说春秋时的事,其实大可推而广之。不难想象,大汉与乌孙之间如果再没有合作共赢的机会,过往的交情也必风干为萎黄的花束。
多年煞费苦心的经营,就白费了。
不久前,李广利出征大宛,作为兄弟国的乌孙装模作样地派了两千骑兵前来。这队骑兵行动迟缓犹疑,精神委顿不堪,对战事一点也不上心。
很显然,汉朝还需要一位接替细君公主的人选。
这道理,解忧公主如何不知!
于是,在一开始,在她内心深处,便从无什么待嫁女儿该有的幽思绮念,若说真有什么想法,无非是接受和亲公主的事实,以她一人的委屈心酸,在换得家国的安宁之外,也为她父王刘郢客挣点政治资本。
军须靡的年纪,其实不小了。于解忧公主而言,当务之急,是让她这个右夫人,在夫君的眼中,有高于匈奴左夫人的地位。
为了迎合夫君,胡人的食物再粗糙腥膻,她都得高高兴兴地咽下去;胡人的语言再让她糊涂,她都得认认真真地去学。
细君公主和猎骄靡不能很好地沟通交流,大概也是她弹阮悲歌的原因吧——解忧公主不愿重蹈覆辙。
入乡随俗。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 ……
· · · · · · (
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