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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逶迤前行在能见度极低的晨雾中,穿过开发区大道向东拐了个陡弯,驶向迷雾笼罩的花园别墅。

车稳稳地停在楼前葡萄架下,司机小王熟练地打开车门,广袤集团董事长疲惫地走下车来。

四十三岁的黄伟业迈步跨进沁园。这所豪华别墅是他三年前从C城迁来时盖的。此前,黄家经营制药厂效益一直不错,自打老板黄择天去世后,儿子黄伟业就低价卖掉药厂,举家搬迁到临海市。说是举家,其实只有他和妻子两个人,结婚多年他们未曾生育。跟随他们同来的还有总裁助理苏方鸣,技术主管陆醒及五十多岁的厨娘。

时针指向八点,按往常习惯妻子静雪早该起床了,此刻大楼内却是静悄悄的。

小王提着行李箱跟随老板走上三楼,黄伟业掏出钥匙打开妻子的卧室门:“静雪,我回来啦!”拨开蓝色天鹅绒窗帘,一抹朝阳裹着雾气挤进屋,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他脱掉外衣走向床边,突然一幕恐怖的情景映入眼帘,妻子静雪面色灰白嘴巴大张,正怒目圆睁地朝他看着……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他机械地走到床边,将颤抖的手伸向妻子鼻下,已然是气息全无。从静雪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受到极度惊吓。

在这间紧闭的屋子里曾出现过何种超自然现象,竟能把一个人活活吓死?

公安人员接到报案,迅速赶到现场。

静雪的房间里散发出淡淡的鱼腥味,然而这一细节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房间里的物件摆放得井井有条,值钱的东西一件未少,既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可疑的脚印。死者衣着整齐睡姿自然,全身未见一丝伤痕。

折腾了两天未有结论,资历颇深的法医显出少有的烦躁,反复强调这种现象很罕见。他从事法医工作三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自然死亡的病人,会呈现出如此惊恐的表情来。

公安人员调查了厨娘,厨娘说案发前那天晚上她生病了,一直睡在一楼的房间里。

尸体解剖后,在静雪的胃里发现了微量毒素,血液里也有相同的东西。这种毒素可能存在于她长期服用的药品里,其成分对心脏有麻痹作用,只是这么小的剂量不可能致人死亡。

死者生前得过什么病?查看了静雪的梳妆台,在抽屉里发现几个药瓶,大多是治疗胸闷气短的。厨娘说静雪身体一直不大好,初次见面就发现她嘴唇发紫。而黄伟业却并不认同。

根据一份病历,公安人员找到了静雪的主治医师。据他反映该病例比较特殊,病人主诉心慌不适。经查的确存在心动过速现象,但并未发现器质性病变。患者第二次就诊时,医生曾要求她留院观察,她却不置可否地离开了,从那之后就没再来过。

按医生的说法不能排除静雪死于心脏疾病,因为这类病不发作时常常查不出来。死者生前没有仇人;司机和厨娘缺乏下毒动机;黄伟业一周前离家去了广州。静雪死于谋杀理由不充分。既然否定了他杀,公安人员便不再追究静雪是死于慢性药物中毒,还是急性心脏病发作。

下班时刘之漾心事重重地走出厂门。这段时间他诸事不顺,前些日子帮车间一名孕妇维权,与总裁助理苏方鸣争吵;后为工友争取节日加班费又发生冲突。到头来问题没解决,他车间主任职务倒被撸掉了。

九点早过了,许美珏还未起床。她在这间狭窄的小阁楼里已经住了十三个年头。寄居在伯父家里,还从未睡过这样的懒觉呢。

复杂的心绪搅得许美珏一夜没睡好,当老板黄伟业表明爱意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化肥厂的一名会计,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既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也没有可供利用的政治背景,更谈不上感情之类的事。直到前天晚上她应邀去沁园吃饭,见到老板亡妻的照片这才恍然大悟。黄伟业之所以追求她,仅仅因为她的外貌酷似静雪。本想告诉他自己已有未婚夫,但最终也没把话说明白。

许美珏躺在窄窄的小木床上,两眼看着裂缝的天花板,想象着有钱人的生活。他们吃着上等菜肴,穿着名牌衣服,不必担心上班迟到,也不用看别人脸色,更不会为炒鱿鱼而发愁……

“咳!咳!啊咳!”伯父尖锐的咳嗽声,争先恐后地冲上阁楼,打断了许美珏美好的遐想。五年前,伯父所在的工厂倒闭了,经朋友帮忙到一家面馆打工。两个月前按防疫站要求去体检,没想到一查就查出个肺癌来。多亏刘之漾帮忙筹集了住院费,但昂贵的手术费仍无着落。伯父怕连累家人死活不肯住院,急得伯母一个劲地掉眼泪。

许美珏十岁时父亲病逝,是伯父收养了她,并用微薄的工资供她读完中专。如今刚想回报伯父,伯父却得了重病。假如嫁给黄伟业,一切压力将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但与刘之漾的感情……想起刘之漾,许美珏心里一阵烦躁。自从他车间主任职务被免,成天闷闷不乐的,说话冲得冒青烟。可是,当许美珏试图放弃刘之漾的时候,心里却难受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司机小王代表老板给许美珏送来十万元现金,并安排伯父住进最好的病房。伯父的咳嗽声不再尖锐,伯母的愁容也一扫而光。这让许美珏更加心神不宁。说心里话,与刘之漾相爱三年她很幸福,对方虽不善言辞,却总是默默地关心体贴她。这几天他虽情绪反常,但还是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