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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2061
“你沒有付我報酬。你並不擁有我。你無權控製我。是第二個你將我們帶迴來,並跟我們解釋為什麼是第二個你交付我們解決問題的責任的。你明白嗎?這些不歸你管,這不是你的事兒。問題比你以為的嚴重得多……而你所錶現齣來的疏失程度令人震驚。我建議,羅蘭,我真的……該死的建議,從現在起,你隻需要集中注意力提供錢,其他任何你可能搞砸的事,你都彆再插手……找個有軍事情報背景的人來……找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來,因為你不懂。”
序
2010
她走進路邊的小餐館,看見兩個斯拉夫臉的男人坐在一張桌子右側,吃雙麵煎的雞蛋。她穿過店麵,在吧颱前找瞭張高腳凳坐下。
“嘿,米莉,”喬安妮一邊往一隻白色陶瓷馬剋杯裏倒咖啡一邊說,“還是熱咖啡。”
“對。”
“還要彆的嗎?”
“不。”
喬安妮和以往一樣,把咖啡壺放迴電爐,走開瞭。米莉從牛仔褲後麵口袋掏齣智能手機,撐著立在餐巾紙盒旁,抿瞭一口味道濃烈的苦咖啡。
小口吞咽時她過濾掉餐館裏的雜音。餐具颳擦盤子的聲音,低聲交談的聲音,收音機調在一個搖滾電颱,不過音量很低。
沸騰的玻璃咖啡壺很乾淨,為她反射齣餐館入口的情形。吧颱和廚房之間的一塊玻璃滑門,為她反射齣廁所門的情況。而她的大屏智能手機則充當瞭鏡子,照齣停車場的情況。冷櫃錚亮的不銹鋼側麵讓她能看見,那兩個正在吃雙麵煎雞蛋的斯拉夫臉男人。
加利福尼亞州幅員遼闊,麵積比整個不列顛還大,人口更是將近有四韆萬,所以餐館裏有兩個男人絲毫不足為奇。兩個吃雙麵煎雞蛋,喝咖啡,同時小聲交談的男人,和遊客、卡車司機、徒步者沒有區彆,大傢都在做同樣的事。美國究其定義,就是一片由不同文化和譜係組成的土地。
那就是問題所在,那就是泄露真相的地方。他們不是遊客、卡車司機或徒步者。他們穿著隨便,乍一看,會誤以為是徒步者,隻不過他們的新鞋子上沒有磨損痕跡,而且他們穿的是牛仔褲。事實上,現在所有的徒步者都穿適閤徒步的長褲或短褲。還有他們蒼白的臉,以及過於隨便的吃飯姿態。她之前從未見過他們,這就意味著,他們是剛來這地方,但他們卻沒有四處打量。任何正常人,去一傢新的餐館或飯店吃飯,至少都會有好奇心,這些傢夥卻沒有。
他們進食、喝咖啡、小聲交談。但對她來說,他們還不如直接舉一塊布告牌,上書“我們是壞人”幾個大字。
她在心裏嘆瞭口氣,為這漫長一生的悲哀,片刻之後卻因為即將重返遊戲而激動起來。歲月遠去,接著又湧動迴來,帶著退休歲月的愁苦。因為太老,無法再參加任務,空留一身不再被需要的技能。她伸手去拿手機,隻需要一條信息,她就會迅速而不留情麵地行動起來。
她停下來,手幾乎已經碰到手機瞭,但在那一瞬間,她意識到自己疏漏瞭什麼。在最後她已經開始討厭那份工作瞭,道德指針愈來愈彎麯。她開始質疑,他們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而到瞭她這個層級,是永遠也不該質疑任務的正義性的。如果她發送信息,她將重返那個世界,充斥著作戰指示、任務報告、會議、官方許可和情報收集的世界。她將主動參與挑選遷居地點,他們會希望她迴顧過去的任務,以便查清是誰追蹤她來瞭這傢餐館。她將再度成為大人物,不過也隻能持續一段非常短暫的時間,接下來她將重返現在的生活,住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小鎮,除瞭睜著一隻眼看著燭光入睡外,彆無他事可做。
未來看上去一片荒涼。在職業生涯的活躍期,她從來都不理解為什麼退休的特工會自殺。現在她懂瞭。原因就在於日日夜夜都不停歇的記憶,迴想起那些地方、行動、殺戮、失去、任務,還有那颱永不停止轉動的機器,他們隻是其中的一個齒輪。當你退下來後,噩夢就開始瞭,你以為你都處理清楚的事情又迴來瞭,讓你在夜裏尖叫失聲。如果她迴去,隻會讓離開變得更難。
她將手放迴吧颱颱麵,距離手機幾英寸遠的地方。她盯著冷藏櫃側麵映照齣的那兩個男人的身影,在那一刻,她決定無動於衷。
取而代之的是,她喝著咖啡,感到一陣釋然。她能夠放下對未來的恐懼,因為她知道,自己兩天之後就會死。
她已被貼上標簽,被發現、監視、鎖定瞭方位。那兩個男人沒有做齣明顯的反應,但此刻,其中一個正往手機裏輸入信息,嚮他們的上級匯報她的地址。到今晚,他們就將弄清她的住處。到明晚,他們就會部署完人手,設計齣一套進攻方案,等天黑後的某個時間,他們就會奔她而來。
那麼就這樣吧。死在劍鋒下,總比孤零零地被遺忘在某個鳥不拉屎的小鎮,成天隻不停地迴首過去要好。
她的時間已經結束。她將永遠無法掌握自己的生活,如果有人想取走她的生命,她可以消極地坐以待斃。不會再有任務瞭,不會再有行動瞭。她已經太老,無法成為機器的零部件,但又還太年輕,不足以被孤單地留在記憶裏。
米莉喝完咖啡,從高腳凳上起身走齣餐館,看也沒看那兩個男人一眼,而那兩人也左顧右盼就是不看她。
待她返迴她那座窩在這鳥不拉屎的縣區,開闊平原上的農場風格的房屋時,在前門上發現一張用圖釘釘住的紙條。
她讀瞭。
但她什麼也沒做。
她做瞭一盤清淡的沙拉,還是什麼也沒做。
她躺在床上睡不著,還是什麼也沒做。
第二天早上,她清掃瞭寬敞的門廊,還是什麼也沒做。
待那架直升機飛過頭頂,她還是什麼也沒做。
她收拾停當。她等待著。
黃昏時,她坐在剛打掃過的門廊,格洛剋手槍插在右腿下方,她等待著。
如果刺殺她的任務是由她負責,她會找一個掩體,悄悄靠近目標建築。一旦進門,她會建議先讓目標喪失行動能力,接著用一種類似自然死亡的方式解決。比如:瓦斯泄漏、上吊、服藥過量。如
果搜查發現目標持槍,那麼可以利用那把槍,操控目標的手,朝其頭部開槍。或者假扮搶劫失控,也是非常有效的方法。與世隔絕,離群索居的住處遭遇入室行竊並不少見。
住處邊緣灌木叢中隱藏有運動傳感器,設在正門門內的接收器發齣輕柔的“砰”的一聲響。由於距離的原因,再加上地麵輪廓的遮擋,目前還看不見他們。但毫無疑問,他們在夜視鏡的協助下,最終還是會發現她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
她唯一的反應發生在接收器持續發齣響聲之時。八個,她大感驚訝,但同時又變得更加高興。他們顯然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派瞭八名特工來對付她。她好奇他們是誰。範圍縮小,可能的組織有三個,全部都與俄羅斯相關。從媒體來看,冷戰或許已經過去很久,但後續影響將永遠持續。
她坐在那裏等待著,隻是心跳速度以幾乎察覺不到的頻率增加瞭,證明她渴望立即赴死。五分鍾,最多十分鍾。她抬頭仰望天空,看著星星和月亮。在一百多次執行不同的任務中,她曾在一百多座不同城市凝視同樣的星星和月亮。她想起門上的那張紙條。
她依然可以打電話求助,一通電話就能做到。她可以拖住他們,隻要夠時間讓裝甲部隊趕到。她將快速脫身,讓威脅失效,等到日齣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會被移除。
一聲鞋底颳擦的聲音,一隻腳落地的聲音。她站起來,轉身大步走進門廳,雙手緊握格洛剋手槍。一個男人從廚房走瞭齣來,高個子,暗色頭發梳成背頭。他不可能在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闖進門的。每扇窗戶都有運動傳感器的把守,每扇門都有,警報應該會響。腳踩在小路和地麵上應該送齣信號的。男人身後的廚房灑齣一道藍光。片刻之後,他看到她,舉起雙手躲閃。
“彆開槍……沒有惡意……沒有惡意!”
英國口音,她不認識他。但是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快五十的樣子,也許五十齣頭。比她年輕,但年輕不瞭幾歲。同時代的英國特工,她差不多都見過。
“米莉亞姆?你是米莉亞姆嗎?”
“你是誰?”米莉問,語氣平靜剋製。
“我是來救你的……你快死瞭,”男人脫口而齣,“就現在,有兩
個全副武裝的人正要……”
“我知道,”米莉直言不諱,“你是誰?”
“羅蘭,我叫羅蘭。”他盯著她手中的槍小聲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米莉亞姆……我是說……我在網上找不到你的任何照片……不過本說要找個有軍方情報背景的人,而且……我是說,你不在一開始的名單上,但我應該意識到的,我們需要你這樣的人……”
羅蘭停下吸口氣,強迫自己以完全感覺不到的聲音平靜下來。薩法和哈裏都死瞭,本想救他們,但他會失敗,那樣一來羅蘭就又迴到原點,他不可能將一切再重來一遍。本說得對,他們需要專業人員。他支吾著,依然太過害怕,不敢透露真實身份和自己所知的信息,但同時也意識到必須冒險。這個女人無論如何都會死。這座房屋會被一場看上去像是瓦斯爆炸的事故炸成碎片。他讀瞭解密報告,其中詳細列齣,一名襲擊者叛逃至美國,通知全局事實真相。他呼口氣鎮定下來,試著讓視綫越過她手中的槍。同薩法和哈裏在一起的日子,至少讓他變得堅強瞭些。
“我需要提取你……”他開始解釋,但聲音卻越來越弱,因為看到她放下手槍,將黑色大旅行包扛到肩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我準備好瞭,卡文迪什先生,”她用一種平靜又強硬的口吻說,
“我們還有任務要做。”
· · · · · · (
收起)